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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四, 5月 9, 20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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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龄童演 “ 美猴王 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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绍剧界以猴戏著称的六龄童,从六岁开始学艺,练筋锤骨,已经历了五十年的舞台生涯。一九六一年,他所主演的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彩色神话戏曲片在全国放映以后,六龄童名声斐然。从此,人们称誉他为绍剧舞台的“美猴王”。

  独树一帜的猴戏

  六龄童本名章宗义,自幼生活在“同春绍剧团”里的他,对猴戏早就发生了浓厚的兴趣。三十年代,他在上海老闸戏院从艺,就经常跑出去看京剧《西游记》,

郑法祥、盖叫天等各派猴戏表演都深深地吸引着他,私下便暗暗模仿,跃跃欲试,最后他终于踏上了“跟师父上西天取经”的征途。

然而,艺术道路的探索,如同西天路上一样艰难。起初,他借鉴京剧,苦练“脱手把子”,即遭非议,有人说“鸭嘴巴磨尖,鸡都要贱哉!”讥笑动摇不了他学演猴戏的的意志,反而从中得到了启示。模仿不是捷径,创新才是出路。于是,他就用心留意绍剧文武班的猴戏表演特色,发现两者各有所长:武班猴戏《泗州城》和《闹玉殿》,演出十分粗犷泼辣;文班猴戏《无底洞》和《流沙河》又演得那样的诙谐风趣。此外,凡各个剧种演的猴戏他都不放过,博采众长,不一而足。

六龄童说:“我演头本《西游记》的时候,情状有点儿可笑。那是解放前一年・・・・・・”他在上海演完了连台本戏《济公传》之后,为了招徕观众,就安排了一个离奇古怪的广告,戏演到济公升天时,突然从舞台半空中翻下五块互相联结的木板,在耀眼眩目的五彩灯光中,显出赫然醒目的五个大字: “请・看・西・游・记”。翌日,他便登台演出。结果是孙悟空出场,只会亮相、舞蹈和脱手(兵器腾空飞旋等),偶尔靠点出奇制胜的技巧赢得台下的一点掌声;遇到文戏或不紧张的场面,则感情停顿,表演呆板。有人就取笑他说,这孙悟空像只毛猴。究竟应该选择一条什么样的猴戏路子呢?他在受了挫折之后便跑去向盖叫天先生请教,盖叫天言简意赅地告诉他:“形似不如神似”。名师的指点使他明白,演好猴戏不光是把猴形搬上舞台,更不能作卖艺式的技巧表演,而必须把功夫下在角色的内心活动上。

仿佛醍醐灌顶:掌握猴子的性格特征为契机,熟谙孙悟空的内心世界,这才是塑造“美猴王”形象的根本。开始时,六龄童常到街上或公园看人们打猴拳,但他总觉得这只是一种摹拟猴形的武术动作,还不足以用来表演孙悟空的个性特色。后来,他干脆自己养了一只猴子,长久地观察猴子的生活习性。剧团流动演出时,也形影不离的带着它。猴子是异常灵活好动的,但也有动中取静的时候。有时六龄童故意逗它,引其发怒,方知它有着毫不相让、越斗越勇的脾性,从中也就探测到猴子喜怒哀乐的丰富表情脉络。然而,仅把这些搬上舞台还是不够的,因为孙悟空是大智大勇、威震天庭地府的齐天大圣,绝非一般猢狲可比。扮演孙悟空,猴形再像,也只不过达到了“人学猴”的水平。只有将这一连串的动作融会贯通,人猴合一,亦人亦猴,并加以美化和改造,才能塑造好孙悟空的独特形象。六龄童表演悟空的高兴,就用双手交叉摆动的无声拍掌;又用猴子不停地左顾右盼,来显示悟空的机敏和警觉。这样表演,就产生了“似猴非猴,形神皆备”的艺术效果。

溶人、神、猴于一体

  为了努力塑造好孙悟空的形象,六龄童还在猴子的“神化”和“人化”上继续进行探索。

“神化”和“人化”,主要是指把握住人、神、猴三者的关系。孙悟空有它的猴形猴相,又有上天入地的神通,还需有一定的人情味,这三个方面缺一不可。六龄童通过不断的艺术实践,今天改服饰扮相,明天改神态动作,逐步把孙悟空的外形和内涵统一起来,使孙悟空像人像猴又像神,猴不离人,神不离猴,是“人猴也是猴神”。

比如扮相吧,六龄童上场一亮相,观众就被他这张脸吸引住了。为什么呢?因为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猴脸,而是一张“神猴脸”。整个脸谱用金、红、黑、白四种色彩构成。还将过去的“桃形脸”改成“掌扇脸”。殷红的底色,显其赤胆忠心;周围一圈贴金,以示“仙”气;眼圈勾成金色,喻为火眼金睛;嘴巴左右拉开,即“口如大泽”;额顶上部和两腮旁边是猴戏头套,加上一个亮光闪闪的金箍圈儿。

这个脸谱,不但美观又威武,而且逼真又谐趣,具有人、神、猴三者之特征,因而受到了较强烈的艺术反响和广大观众的热情欢迎。

依据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剧本规定的情景和角色的性格,这时的孙悟空当属人、神、猴三者的结合体。六龄童是怎样表演的呢?一出场,他就警惕了望,四下顾盼,紧接着舞动手中棍棒,披荆斩棘,探路向前。在这里他既没有照搬猴子惯于东张西望、寻食觅物的动作,更摒弃了过去那种盘腿而坐、捉虱挠痒的自然主义旧程式,而着意表现悟空忠心耿耿地保师父取经、肩负着扫除沿途障碍的重要使命,处处不失其所向披靡的神话色彩。但时而又流露出他那人格化的猴相:眨眼挠腮即表演悟空在思索中探测远处陡峭险恶的山谷,再用蹬身跨腿示意前面是一片丛林,然后以耍棍表示开路。但耍棍又不是一味地卖弄技巧,他耍出来的是孙悟空的“通天棒”,耍得有劲,干脆利索;而耍到劲头上时,又忽地收住,猴性十足地来两个抓痒动作;又似乎在无意之中回头望见了后面跟上来的师父和师弟,兴奋得手舞足蹈,并深情地上前迎迓。通过这些表演,孙悟空确是“出神”了,“人化”了,他那独特的个性也就跃然而出了。

六龄童演猴戏从“猴学神,而不是人学猴”出发,坚持不懈地让孙悟空成为一个“神猴”,要做到这一点殊非容易。他说,光练一个眨眼动作,没有一年半载也休想成功。因为一要双眼有神,二要使面部肌肉同时抖动,初练时很不习惯,连睡前醒来都在床上练,即使练得头胀眼痛也不罢休,非练到见效不止。为了表演孙悟空虔诚地拜别师父,六龄童选用了佛教的最高礼仪“五心朝天拜”,将头顶心、两手掌心和两脚底心同时朝天,腾空飞跪,连拜五次。这一高难度动作,足见其功夫,它充分体现了角色悲愤交集的激荡心情,在特定的环境中烘托出了主人公的精神境界。无怪乎,每每演到此处,台下掌声爆发。

“三打”堪称一绝

  六龄童塑造的美猴王形象,确实把“美”字表现到位了。“一打”妖魔,六龄童借助于神猴的“火眼金睛”和敏锐的嗅觉,以表现孙悟空辨别人妖的本领。当他采桃归来,一见化作送斋村姑的白骨精,立即显出十分警觉的神情,忙用鼻子“猛”嗅妖气,以嘴鼻一并抽搐之状,发出“咝咝”之声;与此同时,他瞪圆着双眼逼视村姑,穿云破雾般地识透了面前这貌似纯清的农家少女后,就果断地大叫一声“妖怪!”,毫不犹豫地举棒打将下去。这是一个“鉴别”——“判断”——“猛打”的过程,既是戏曲舞台表演艺术的逻辑美,也是角色塑造的个性美。

“二打”之中,六龄童巧中取美,演得十分机巧玲珑。他一上场,见白骨精化作老妪模样,二次又来赚取唐僧,即从背后略一嗅认,便伸出手指点点(潜台词),点破你纵然会变,却逃不过俺老孙的眼睛;这个动作虽小,却着意表露了孙悟空天真活泼的脾性。当老妪正想拉走唐僧时,他从侧后将自己的手臂伸给了老妪,任其拖拽,一等老妪回过头来,就高声喊道“妖怪!”,旋即单臂挥棒打去。他见老妪死于棒下,忍不住拍膝大笑。不料妖魔再次借尸逃遁,而唐僧是非不明,横加指责;八戒幸灾乐祸,洋洋自得。这时,孙悟空只得认真向师父辩白,还不忘趁机朝多嘴的八戒踢去一脚。在严肃的氛围中显露出孙悟空的刚直与风趣。这一连串小动作,功夫细腻,脱俗且诙谐,让观众们为悟空的机敏而捧腹倾倒。

“三打”是全剧的高潮,六龄童则把孙悟空演得威武如神,而且威中有美,美中有威;威则动,美则静,一动一静,器宇不凡。当他一遇到第三次变化为老丈的妖魔,已属“曾经沧海难为水”的“狭路相逢”了,二话不说,开口大叫:“妖怪!”同时运用瞪眼、露牙、戳手等一系列动作,表现悟空怒不可遏的情状。紧接着孙悟空捉住老丈,口唱“不由俺咬牙切齿・・・・・・”一字一顿,手中的棍棒也抖动了起来,以示他愤怒到了极点。谁知人妖不分的唐僧却念起紧箍咒语,悟空无法抗拒,他一边试图摘掉头上的紧箍,一边怒目注视身旁的妖魔,在连连打滚中,终于霍然跃起,高唱:“你就是咒死徒儿,我也不饶这妖怪的命——!”举棍抬腿,以强烈的大动作一棒打死了妖魔的化身。这中间他还用了三个“乌龙绞柱”,大起大落,翻滚腾跃,突出表现了孙悟空不屈不饶的灭妖精神。六龄童在孙悟空的舞台形象中,始终坚守既“威”且“美”的艺术法则,所谓“威”就是观众看到的屡战妖魔而不可抗拒的神奇法力;所谓“美”即是他的一招一式俱见功夫魅力,纯出生活自然。

如今“美猴王”的一、二、三代徒弟已相继在神州舞台上大显身手。尤其他的儿子六小龄童,更是中国荧屏老幼皆喜的“美猴王”。

衷心祝愿“美猴王”们青春不老,在新的征途上继往开来,攀登不止。

(金鐘后记:本篇原稿,系当年与《浙江日报》记者陶仁坤先生联手而作,曾同享融融文乐。此番旧作新启,未及寻觅陶兄,略加词语斟酌,恳请挚友之谅。如遇网络大缘,谨盼不吝赐教:“联系我们”页面翘首喜待文兄佳音。)

(原文刊载于“人民戯劇”杂志一九八一年六月号)
作者: 金 鐘(芹川維忠的当年笔名) 陶仁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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