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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六, 10月 5, 20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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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与“三顾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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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三顾”并非三顾茅庐,而是指浙江省的三位已经作古的剧作家,他们就是顾锡东、顾颂恩、顾天高。

  浙江省的剧坛有一优良传统,每年组织剧作家一次年会,一般来说地点会在风景旖旎的杭州,数十载从不间断,后来,年轻的我亦跻身其中,所创作的剧本《大禹治水》、《吴王悲歌》亦得到了老师们的点评,如今想来我真当是个幸运儿。

(一)

  “三顾”中我最早相识的是顾天高老师,一次偶然的机遇,他成了我的入团介绍人,按理说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,当时我只是一个文工团艺训班的一个学员,而他是大编剧,不想机缘凑巧,那一年,省里组织干部到各县指导工作,不少文化人相聚在一起,与此同时,我们团也参加了这次工作,我被分配到了离城较远的一个地方。

  当我来到指定的工作组,我被带到了一个人的面前:眼前这位人高马大,穿一件黑色上衣,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,他叫我负责儿童工作,别的就不说了。那时的我年纪虽小,但毫无顾忌,动不动找人打架,团里的老艺人总批评我有“娇骄”二气,说这匹“龙珠马”谁骑得了…… 但自从来到工作组,新的老师面前我有所收敛。我也会悄悄观察顾天高老师:开会发言时他的嗓门比谁都大,开饭了他会把碗里的饭尖先吃了,检查工作时我得紧跟在他身后,但我却有意识将距离拉远,一次那地方发大水我们去抢险,我照例与他保持一定距离,沿途步履艰难道路泥泞,前面横亘一道堤埂,我一跃而过,但就在我纵身跃过时,那堤岸竟被洪水冲出了一个缺口,我回过身看了看,那缺口刹那间增大,“决堤啦——”我不能停留继续朝前走去,但马上有消息传来,说我命大,而当地人的一个年轻人却被洪水冲走了……顾天高老师得知情况后惊得不轻,他训了我一顿,见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当气得不行。

  或许是他静下来想想我还真有些勇敢,或许是他认为我这种女孩儿应当有纪律约束,此后,有关部门组织汇报演出,我团汇报剧目是由我主演的折子戏《东海小哨兵》,或许是他看了我的表演对我的印象有了些许改善……谁知道呢!不久,他介绍我加入了共青团。

  佩上闪亮的团徽,野蛮行动少了,变得稳重了,这时的我虽仍蹦蹦跳跳的一个,但这时的我充满了自豪感,我以电影演员黄宗英为楷模,开始读书,后来竟手不释卷,从而开启了我的作家人生。

  后来我与他在浙江省文代会相遇,这时的我已是中国作家会员,届指一算,那是十七年后的事了。

(二)

  顾锡东老师不仅是浙江文化界德高望重的剧作家,同时也是浙江剧坛的领军人物。我与他初次见面在咸亨酒店,当时我虽在报社工作却已涉足剧坛,由此,几位前辈将我引荐到顾锡东老师面前。这是位学者型人物,身材削瘦面容慈祥,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,他笃笃桌面示意我坐在他的旁边,顾老师爱咪酒,而我酒量极佳,刀马旦出身的我不会扭怩作态,替顾老师斟满酒便坐了下来,这一坐,以后凡是有顾老师参加的会议,他总会喊一声“小白,过来!”

  《五姑娘》、《五女拜寿》、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、《陆游和唐琬》等剧目都是顾锡东老师创作,人们对这些剧目耳熟能详。但我却对他创作的现代越剧《三花烂漫》情有独钟,“脚踏泉声过板桥,花明村瓦屋连坡绿树高,苦难永随流水去……至今,我仍在哼唱着他的这些台词。我曾问顾老师,您没有当过演员,为啥戏写得介好?他笑咪咪说,多接触老百姓,闭门造车是不行的。他言传身教指引了我一条路,后来在采访中,我注意倾听,留意每一个细节,一次,我采访一位获奖的水利专家,他说,我去上台领奖是扶着墙壁一步步挨上去的,因为水里浸泡时间长了,双腿挪步困难……讲者无心听者有意,后来我将这一情节“移植”到戏剧《大禹治水》中:当新婚离别的新郎如今变成了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老头,叫妻子女娇情何以堪!其情其景令台下观众潸然泪下。

  对于我创作的剧本《大禹治水》,顾锡东老师和其他老师一起审阅,改了一稿又一稿,老师们一次又一次提出修改意见,但有的意见是很尖锐的,似乎编剧是审查的对像,我有些生气,表示自己是搞新闻的,戏剧创作只是打浑插科……这时顾锡东老师便出来打圆场,“小顾,你这把刀太厉害了,一刀砍下去砍得太多了……”小顾是顾颂恩,时任浙江省文化厅厅长助理,该剧的编剧之一。听顾锡东老师如此一说,大家会心一笑,我也回嗔作喜。

  顾锡东老师的逝世我并不知晓,一天回家家里人说你的顾锡东老师去世了,我惊得说不出话来,惊骇之余赶紧发表一篇悼念文章,因为只有这样,我的心才会稍微安一点。

(三)

  初见顾颂恩老师是在很久以前,那天我和女作家曾涛结伴去拜访剧作家潘文德老师,刚坐下就进来一个人,他西装革履,戴一副眼睛,拎一只黑包,见两个女孩坐着,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,他走后,潘老师告诉我们来人叫顾颂恩,船舶大学毕业的,剧本写得很好,唱词非常优美,我知道潘老师是在激励我们年轻作者:不是科班出身的同样能写出好本子。

  “小白,顾颂恩在找你!”“找我?”我将信将疑,因为人家是官,找我干啥?“不知道,你自己去问他吧。”传话的人说。

  后来我听人说,因为我在《野草》发表了中篇历史小说《郑旦悲歌》,被顾颂恩夫人看到,她建议丈夫将这部中篇改变成剧本推上舞台,就这样,《郑旦悲歌》后来改成《吴王悲歌》,这部戏是我与顾颂恩老师的首次合作。

  我与顾颂恩老师的第二次合作是创作《大禹治水》,这次我们目标明确,直接奔向“全国五个一”。一天晚上,顾老师从杭州打来长途电话,问我有没有可以冲剌中宣部精神文明“五个一”的题材,我想了想说,要么大禹治水,要么越王勾践!其时,我那《大禹治水》的中篇小说已经在《野草》面世,改变剧本很方便。“就这么决定了!”顾老师叫我初稿先拿出来,写东西我是个快枪手,七天后,《大禹治水》初稿出笼。题材找准成功的一半,紧接着,在当时浙江省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沈辉的亲自关心下,该剧的主创班子悉数到位。众人拾柴火焰高,一九九六年五月,《大禹治水》获中宣部“五个一”工程奖,同时还获文化部“文华奖”,而此时劳苦功高的顾颂恩老师已是浙江省文化厅副厅长。

  在我出版《杨小白剧作选》前,按惯律得请个行家为作品作序,顾颂恩老师得知后说,这篇序我来写吧,数天后我收到了顾老师的《序》,一篇难得的美文!再后来听说顾老师病了,我和朋友们去杭州中医院探望他,回来时他托我带回一部剧本,嘱咐说是交给绍兴小百花越剧团的陈团长的,那是一叠纸,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,看得出全都是用手写的,而这时的顾颂恩老师是无法动手的,但他为了浙江省的文化事业,重病中的他仍沤心沥血,我心里好难过、好难过……

  “三顾”中顾锡东老师仙逝早,顾颂恩老师近年去世,顾天高老师不久前刚走,三位大咖的离世令浙江文坛和剧坛蒙受重大损失,三位老师都是我的恩师,写下这些字是为了那份难以忘却的纪念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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